5月23日,第11届 AAC 艺术中国年度影响力评选颁奖典礼将“年度艺术家”颁予了耿建翌。作为中国先锋艺术的领军者之一,耿建翌一直在当代艺术领域里实验与探索,此次获奖可谓是“实至名归”。
Geng Jian yi was awarded as “the annual artist” by the eleventh annual Award of Art China(AAC) on the 23rd of May. As one of the top leaders of Chinese Pioneer art, he had experienced and explored in the contemporary art area for such a long time, which makes him definitely deserve this awarding.
丨老牌的中国当代艺术先驱丨
耿建翌生于1962年,是中国当代艺术之80年代中期以来涌现的很多有开拓精神的艺术家之一。作为中国当代艺术军团早期的先锋艺术家,耿建翌自85新潮以来都在艺术界相当活跃。尽管“出身”于浙江美术学院的油画专业,但他很早就摆脱了“学院派”套路,显现出自我意识与独立精神,并且一直与各种艺术定义、时尚潮流与主流体制保持距离,作品也愈发出世、清淡,具有某种置身事外的超然性与自主性。
耿建翌在不断探索着如何表达自己的体验,他既以此为作品的目的,也以此为作品的方式。从1985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油画专业(即今中国美术学院)至今的30年,他的创作重心从备受争议的毕业创作《灯光下的两个人》、代表作《第二状态》等油画作品,逐渐发展至90年代的观念和摄影作品的创作,并逐渐丰富扩展至装置、影像,调研、印刷、多媒体以及行为艺术等多种创作形式和创作材料。
▲耿建翌
渐渐地,他广泛运用起各种不同的艺术创作手段,并在某种程度上给予了作品内在的统一性。这种统一性是针对那些人类处境夸张的问答,旨在唤醒观众对于“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以及他们在这个过程中的角色”的清醒意识,并通过作品的那些微小普通的细节,对自己保持一种清醒状态,我们的存在和潜在的清醒意识开始浮现。对自身生活的高度敏感使耿建翌得以从不同角度探索对现世与人的体验,并将之贯彻于他的教学实践中(任教于中国美院),由此影响了不少后辈艺术家。
▲池社艺术小组《杨氏太极》
八十年代,他与张培力、王强等杭州艺术家创作了很多讽刺、玩世和有政治寓意的实验作品,比如《杨氏太极》。在这些“85新潮”的重要成员中,耿建翌最初是以“笑”而为人所知,但他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甚至他认为自己在85运动中是可以被低调忽略的一分子。然而他1986年的重要作品《第二状态》——那张巨大的笑脸,却是85运动无法回避的作品,甚至是那个时代的最好作品之一。
进入九十年代后,耿建翌拓宽了他的创作范围,通过他的摄影、装置和油画作品对当今社会现象和问题提出自身的思考和观点。2008年,耿建翌协助江南布衣艺术中心资助“art-ba-ba”和“吞图”等项目,两年后冠名“想象力学实验室”。2012年,大型回顾展“无知:1985-2008耿建翌做作”登陆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2013年与2015年分别为香格纳新加坡空间和上海西岸空间开幕举办个展,2016年在OCAT上海馆实现个展“投影顽固”。
耿建翌从来不是一个狭义上的艺术家。他在四十岁后,不再考虑“创作”,只是“做事”。在校园里流传着他的一句话,“艺术这玩意儿,可以学,不可以教”。这句话其实背后指向的是耿建翌一直以来具有的一种持疑,一种对于行业化的艺术生产和体制化的艺术教育的抵抗。很久以来,耿建翌的工作便是以某种“去作品”或者“准作品”的方式展开。也许对耿建翌来说,艺术的战场和领地始终就在日常生活的场域之中。
丨名至实归的年度艺术家丨
5月23日晚,第十一届AAC艺术中国年度影响力评选在故宫建福宫花园举行。艺术家耿建翌凭借2016年的个展“投影顽固”斩获AAC艺术中国“年度艺术家”大奖,他的这次获奖,是因为AAC希望这一奖项的意义在于“在艺术史维度审视中国当代艺术成就和现状”。本年度AAC评委王璜生在宣读耿建翌的获奖理由时所言,“耿建翌把艺术实践视作质疑‘万物’的一种方式,他认为没有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评审委员会表示,耿建翌“投影顽固”现场的那些微小但又微妙的投影作品,不仅展现了他对人类如何透过艺术棱镜映射这个世界的不懈探索。还挑战着所有美术馆的参观者们,他的呈现令人好奇,使人不安。这些动态的碎片所传递出的情感正是耿建翌对哲学、身份和生活的态度的体现,就像他的艺术一样,它们拒绝被盖棺定论。
这场使耿建翌获奖的展览展出的是耿建翌为OCAT上海馆场地定制的最新影像装置,展览利用展厅A、B空间展示艺术家耿建翌2016年创作的最新影像装置作品。“投影顽固”这个名字是他在展览开幕之前临时想出的,既指向展览的内容——机械性媒介相关的录像,又暗示了观众的观看方式。和以往一样,艺术家并未出席现场,而作品亦延续了耿建翌长期以来“去作品”的创作态度。在艺术家的改造下,五种具备投射影像功能不同款式的手持照明灯和信号灯,将展厅内部二十二根清水混凝土支柱转化成影像的反应载体,并通过迷宫般的墙体将柱子一一隔离,使观者产生对于日常生活、时间、整体、孤立之间关联的思考。
▲“投影顽固”个展现场 OCAT上海馆
本届AAC艺术中国轮值主席郑胜天表示:组委会由全球范围内60位专家组成,他们在过去11年卓越有效的工作,为AAC树立学术地位和公正。颁奖前艺术家张培力说,今年的提名者中,谁(所有提名者耿建翌、何云昌、宋冬、杨福东、余友涵)拿这个奖都是合理的,但他心里还是希望“耿建翌这个兄弟”获奖。并且他当天下午已经问过了耿建翌,如果他获奖了,他最想说什么?耿建翌干脆地说了三个字:“爱你们!”颁奖结果揭晓,果然是耿建翌获得年度艺术家。因耿未出席,作为其好友的张培力代领该奖。耿建翌也通过视频传来了获奖感言:“如果我没有学艺术,我对生活的观察不可能达到今天的地步,我的生活也将由此变得空白,所以我由衷地感谢艺术。”
次日的另一场活动——5月24日开幕的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上,耿建翌是主题馆中唯一一位第二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艺术家,出展了将近70件作品。早在1993年他与丁乙、李山、王广义、王友身和余有涵等艺术家参加了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当年也是中国艺术家首次进入威尼斯双年展。
▲ 1993年,中国艺术家首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
(王友身,王广义,徐冰,方力钧,栗宪庭,冯梦波,吴山专,耿建翌,廖文,刘炜)
而早在2012年,第八届由收藏家乌利•希克创办的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中,耿建翌荣获杰出成就奖,他的“获奖艺术家推荐词”:耿建翌是中国当代艺术中价值最被低估的艺术家(没有之一)。
丨“记录社会”的创作意义丨
一直以来,与社会和艺术相关的作品总在一个在特定的圈子里——一个由朋友、艺术家、批评家组成的圈子——之外还不大为人所知。而耿建翌的创作,则将世俗世界转化为“艺术”,他的作品有助于合作者们提升对于身边发生之事的意识;这些事对一些人来说是不可磨灭的,对另一些人来说是转瞬即逝的。但是,由于他的合作者一贯是从大众中随机选取的,项目-作品实现之后,他们又回归了无名大众。留下来的是耿建翌通过表演-文献的表达方式创造出的东西。
为了诠释他所观察的无意识状态,耿建翌邀请人们参与他的项目,而参与者并未意识到他们所卷入的是“艺术”。于是,在探寻一种适合时代及社会-政治、文化时刻与情境的语言的过程中,在追寻艺术的当代形式的过程中,耿建翌多次借助自身文化框架内与社会契约和行政职责相关的常见行为。这些成为关于本土集体心理的前瞻性纪录:主流社会政治框架的“物证”。
创作于1987年的作品《第二状态》被称为“中国玩世现实主义的巅峰之作”,经年的积累早就了艺术家耿建翌对艺术更加深刻的理解。该作原型来自耿建翌的老乡,一位陶瓷班的同学。由于这些笑脸没有头发、耳朵和脖子,看上去更像是面具,而夸张的笑则被解读为“反映了当时尴尬的社会现实”。
▲耿建翌《第二状态》
很多人将这些笑脸和后来炙手可热的当代艺术家作品中的常见符号一样解读为“幽默”、“歇斯底里”、“暴力”和讽喻现实的面具,是对当时相对压抑的社会气氛和艺术标准的暴力反馈,也因此将耿建翌称为中国新艺术史上玩世现实主义的代表。但耿建翌并不认可这个看法,“第二状态”是相对于平静的状态而言的:“有时候一个很直接的形象摆在那,像《第二状态》的笑脸,后来被说得比较强烈,但其实在当时就是一念,一个念头蹦出来了,已经拉得那么近了,那是一张脸,一个念头,就是笑脸。”
有很多艺术评论家都解读过《第二状态》,并赋予其深刻的涵义,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误读。有的艺术家可能乐于将这些误读诠释为作品的一部分,但对于耿建翌来说,他总是试图避开被误读的现象产生,他努力缩短观众与作品的距离,让作品呈现出画家最真实的画面传达。从该作中,可以看出他在这个问题上一步步斟酌、探索的过程,似乎是画家对自我存在状态及我与社会关系的真实理解与尖刻的嘲笑。
耿建翌也是在其艺术创作中将其践行到底。他的创作涉及了窥视、问卷、寻人、证件、合同……,以及1990年代初那些关于穿衣、吃饭等日常行为的“规则说明书”,都是从微观视角出发进行生命政治的关切。填过的表格、签署的声明、摄影、合同、收据、一大堆二手物品、甚至碎片残渣——在艺术家们的创作过程中收集来的一袋袋垃圾。而对于耿建翌来说,这些材料是“证据”,他追寻艺术的意义的首要“证据”。对于他在艺术生涯一开始就对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到底什么是艺术?”,一个满意的回答尚未显现。
1988年,作品《表格和证书》为耿建翌开拓了新的创作路径,他在会议流程里借机让艺术家们填写毫不相关的表格,用信息采集的方式尝试测试怎样的形式可以算作艺术。表面上,他以此来证明“存在性”,这种行为看似荒谬,却显示对机制的深刻调侃。
▲耿建翌《表格与证书(有所交代)》(局部)
另一方面,耿建翌与文字和语言总保持着距离,他的画册里很少出现文字,出现的文字基本都是一种客观说明。比如他的《怎一个“”字了得》——把一本书里除了“的”字以外的字都涂黑,十分令人印象深刻。早在1988年,他曾写道:“本来语言作为媒介应是艺术家传达意念的工具,可后来我们越来越多地看到的是语言本身。它像一个篡权者,不知不觉爬上了皇帝的宝座,成为主宰。人们不得不去讨好它,往语言身上加意义。”曾经他在纽约前波画廊开办过这样一个名字的个展:脱离文字开始阅读。
▲耿建翌《怎一个“”字了得》
创作于1993年的作品《婚姻法考试》延续了他之前的作品“制造事件”的思路,用互动的形式在教室里邀请了三十个人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测试他们对当时实施的婚姻法的知识。测试过后,参加者之间还展开了一场关于婚姻和家庭的讨论。
▲耿建翌《婚姻法》
有评论家认为,耿建翌的作品有一条主线贯穿着:人类的生存状况和对个人身份的认知。93-96年,耿建翌创作了大量的‘事件性’作品,来表达他最关注的‘个人身份’问题,即个人在集体中的位置,他赋予了片段和细节新的生命力,让人们在平凡或者日常的事物中发现意义。他通过低调的工作激发观众们自我意识的觉醒,并进一步挖掘这种意识的潜力以梳理周围发生之事的脉络
丨无目的地“伴随”当代艺术丨
近来,耿建翌表示“当代艺术”这一说法已经开始让他不安和厌恶。在过去的十年左右,“当代艺术”这个说法失去了某些社会-哲学的意味,而成为某种理想的社会地位(“艺术家”)和文化态度(时尚,酷,因而是值得期待的富有和成功的前景)的代名词。正如近些年中国的许多展览所揭示的那样,今天所产生的一大批“当代艺术”几乎无关任何美学意识或能够在“后-后现代主义”时期有开辟天地的价值。生产这种艺术的艺术家在求知欲上显得不足,也甚少关心除了他们自身以外的文化进步。
对耿建翌这一代(多出生于1950年代中期到1960年代中期)和“八五新潮”的艺术家(耿建翌是其中的关键人物之一)来说,这种倾向违背了所有他们曾认为的艺术的目的和力量。耿建翌属于少数保持着求知欲的先锋艺术家,正因为这样,他们经常被商业世界忽视。新的思维方式因而更加难以获得认同。
了解85新潮和中国当代艺术“发家史”的人或许都会认为耿建翌和任何艺术界的流行都没什么关系,业界将之称作“伴随的距离”。曾在大病一场过后,他用“无知”作为2012年个人回顾展的标题,这并非自谦,而是表露出一种开放性: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开始有一个计划,然后按计划一模一样做出来成为现实,那为什么要做出来呢?而在“无知”的情况下来控制,可能性才会更有意义。
▲“无知”展览现场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
“艺术”当然不可能被约束在特定形式中,最能体现变动性的或许是耿建翌用摄影材料创作的实验作品——光线、化学物品、曝光度和宽容度——还有他的浸染书,那些被放在颜料盘里浸透上某段特定时间的书。耿建翌对书的形式的玩弄颠覆了意义,他用随机标记的斑斑驳驳的颜料和图案取代了文本。有时候,打印出来的文字会被重新编排打乱意义,只留下满纸的谜语。这两类作品都展示了一位艺术家的放任结果、放弃控制,也显示出我们永远不会完全知道在艺术中、在生活中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的努力会有什么结果。如果我们知道了,那么或许我们正在做的就跟艺术毫无关系。
耿建翌曾拍摄一组窗边的瓶子,小景深的处理使视觉中心聚焦在散发光芒的瓶口处。有人被它点燃了,有人觉得它在表现孤独,也有人说,这“绝对是老耿自画像”。对于这种开放性的猜测,耿建翌依然没有回应,他保持着伴随的距离。
▲耿建翌
丨里程碑级的收藏价值丨
作为中国当代重要的艺术家,耿建翌参加过许多重要的国际性的当代艺术展,是中国现当代艺术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其艺术作品的意义自然是不可小视。他的创作开拓了“顽世现实主义”的潮流,为日后此“派别”的稳定地位打下坚实的基础。
在市场上,耿建翌作品也有着非常稳定的表现,几乎每上拍一件作品,都能受到关注。耿建翌的成交作品一般都要高于估价,并且多件作品都重复上拍,这一现象在当代艺术中可并不多见。
去年的中国嘉德2016秋拍的现当代艺术部分拍卖会上,耿建翌的大学毕业作品《灯光下的两个人》手稿以1200万元起拍,1840万元成交。此作的诞生开启了1980年代中国现代主义艺术启蒙运动的大门,在中国现当代艺术史中具有里程碑的意义。画中,一对表情默然的男女青年端坐在桌前,侧面的灯光使他们的半个身影陷入身后的一片黑暗中。当时,这幅作品被认为带有‘错误倾向’而受到来自学院领导和教授们的非议。这件很有争议的作品曾经是尤伦斯旧藏,上一次在拍场上出现,是2011年的苏富比,当时是以1858万元港元成交,相当于人民币1564万元。要知道2011年是艺术市场的巅峰时期,而在艺术市场走冷的2016年依然还能涨幅成交,可谓不易。
▲耿建翌《灯光下的两个人》
耿建翌另一幅重复上拍作品理发系列之一:《1985年夏季的清洗》(1985年)《大合影》(1992年)于2015年嘉德秋拍“85新潮美术三十年纪念专场”中,以450万元起拍,667万元落槌,拍前估价为580万至680万元。该作品曾在2011年北京艺融拍卖会上以414万元的价格成交,四年时间涨幅61%。
▲耿建翌《1985年夏季的清洗》(1985年)、《大合影》(1992年)
结语
纵横当代艺术江湖30余年,耿建翌以其创作带给当代艺术以更多的探索和可能性。正如耿建翌自己一直强调的,“对我来讲,艺术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它只是我看世界的一种媒介,通过这种媒介,你会看得更细致,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这是艺术对我的帮助。”